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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 ? 第 9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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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7  第 97 章

◎醉劍◎

掌門沒休息好的腦子尚有些不清醒:“關河劍仙的獨門秘技, 就被你在這短短幾天內偷師去了?”

薛宴驚點了點額側:“短短幾天內,我已經在腦海裏將這一招推演了幾萬遍。”

“真可怕。”掌門望著她,不知是在評價她的天賦還是她的執著。

世人常對天才有些誤解, 覺得聰明人往往沒那麽努力。但對那些在修界史上閃耀過的修士們而言,努力這種東西其實並不算稀奇。比如薛宴驚,平日裏看著懶怠, 但為了琢磨一式喜歡的劍招, 她可以幾日不眠不休。

“只是徒有其形罷了, ”薛宴驚謙遜道,“要用在實戰裏還差一些。”

掌門腦海裏重覆著剛剛那追星趕月的一劍:“徒有其形嗎?你這一招若在臺上使出來,怕是要搶盡劍仙徒孫十年磨一劍的風光了。”

薛宴驚笑了起來:“我自己私下練一練就算了, 故意去搶人家風頭就不怎麽厚道了。再說這一招我自己體悟出來的劍勢,到底還是差了一點。”

“哪裏有問題?”見門下弟子遇見疑難, 掌門終於拍了拍臉頰,強迫自己清醒過來。

薛宴驚握住淩清秋,右足踏前一步,覆向側踏出,掌門認出她踩的是最基礎的八卦陣法,虛虛實實, 假假真真。隨著這簡單幾步,她手中長劍背身斜刺而出:“劍仙這一招叫作流星趕月,可既是從半空中向下出劍, 那追的又是什麽月?不過是映在水面上的鏡花水月罷了。如果對手這樣接招, 虛實一變,當可破這招水月鏡花。”

掌門到底眼光不俗, 看出了她的招式可取, 立刻精神一振, 持劍與她餵招,片刻後果然制住了那一招流星趕月:“的確可行!”

薛宴驚站定:“所以我覺得自己還未悟出精髓,我模仿出的這一招如此易破,想必與劍仙真正的招式相差遠矣。”

劍仙徒孫當日的對手,若聽到瞬間扭轉形勢,將自己擊垮的這一招被薛宴驚評價為“易破”,不知要做何感想了。

“那倒未必,”掌門若有所思,片刻後搖了搖頭,“想必是關河劍仙還有後招。”

“後招?”薛宴驚心頭一動。

“沒錯,關河劍仙他老人家為人比較……暴躁,和你一樣仇家遍天下,若留有幾手從未在人前演示過、只為生死關頭準備的後招,也沒什麽稀奇。”

薛宴驚心癢:“我真希望能去和他老人家的傳人當面確認一下。”

“當日比試臺上,其對手被那一式流星趕月驚到,沒能破招,所以他當然不必使出後手,”掌門分析,“亦或是他其實也尚未學會那些後招。無論如何,多看幾場他接下來的比試,當可發現端倪。”

於是接下來的幾場比試,薛宴驚通通采取速戰速決戰術,唰唰唰幾劍便將對手逼落臺下。完全不像最開始的那幾場,打敗敵手前先裝模作樣地餵上二十餘招,至少拖夠一炷香時間,給對方留些面子。

原本因著她連勝數場的戰績,一些觀眾被吸引而來,可她的比試結束得太快,看客們剛坐下來,低頭給手裏的吃食撒個醬料的工夫,臺上大局已定,敗者跌落下臺,勝者已不知所蹤。對觀看者未免太不友好,於是肯看她比試的看客們又漸漸少了下來。

勝了以後,薛宴驚便匆匆趕去圍觀劍仙徒孫的比試,而掌門或燕回通常也都會給她留好位子。若實在搶不到位置,她就飄在步輦上觀看,總之幾乎是一場不落。

可惜,轉眼間十場已過,竟無一人能破那流星趕月的招式,急得薛宴驚恨不得自己提劍上臺逼其使出後招。

待她連勝過十餘場後,木簽中也開始混入了化神中期的敵手,薛宴驚應付起來不似之前那般輕松,也只能放棄了觀看旁人比試,請掌門和師姐幫忙註意一下。

掌門雖是受邀來試劍會做評判官的,但這職位異常輕松,基本上只要沒有違規、舞弊之事發生,就用不到他出面,因此也樂得幫薛宴驚這個忙。

期間有個小插曲發生,三界內忽有傳聞曰,天界又罰下來一名墮仙,與瑯嬛仙君當初情勢神似。導致試劍會場上一群修士滿場亂躥著尋找薛宴驚,明知她已經散功,卻也想與她聊聊,請她拿個主意,搞得華山試劍會都差點停試。

當然,最後眾人發現根本沒有什麽第二個墮仙,謠言是修界一位商人為了高價售賣大型防護法寶而編造出來的,遂群起而毆之。試劍會還真的因此停了一日,以供大家飛往蜀州將造謠的商人一通胖揍後返回,堪稱十分貼心。

燕回並不同情這個商人:“距離瑯嬛之事才過去年餘,許多人的傷痛和驚懼剛剛平定,造這種謠,被打死都不冤。”

薛宴驚頷首:“不過這種事的確不得不防,瑯嬛之事足以證明凡間人人向往的天界其實並不可靠。”

“各大派已經在商議對策了,別急。”掌門安撫道。

燕回挑眉:“商議出什麽章程了沒有?”

掌門撫了撫胡須:“唔,目前最靠譜的一個主意,是四處散播吃了仙人肉會直接飛升的謠言,把他們變成一個靶子。”

燕回眼前一黑。

“放心,只是一個提議而已,壓根沒人讚同這個法子,”掌門搖頭,“好了,就讓我們這些老人家操心此事吧,你們暫且還是把心思放在試劍會上好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薛四明接下來的對手仍是一名化神中期,使得是一手醉劍。在她僅有的記憶裏,還是第一次和這樣的劍修交手,不由起了些好奇心。

她已經連勝了十餘場,哪怕輸了這一場也不會被淘汰,因此心態比較放松,抱著學習的心思,比試前還特地去找掌門討了一壇酒灌了下去,也想以醉劍對醉劍。

掌門以為她心裏有數,毫不猶豫地給了酒,待比試開場、看客入座後,他才想起來問燕回:“你師妹酒量如何?”

“聊勝於無。”

“……”

燕回一見他這臉色就知有異:“她做了什麽?您又做了什麽?”

掌門捂住眼睛,從指縫裏看向比試的高臺,臺上薛宴驚已經一反常態,不覆此前幾場簡約的路數,上臺後先花裏胡哨地舞了個劍花,身姿旋轉間裙角在空中劃出一弧,手腕轉出長劍,長虹劍影一翻,一招“金樽對月”作為起手式直指對手:“請!”

“……醉了?”和師妹相伴十餘載,不知曾共飲多少杯,燕回一看即知。

“嗯。”掌門輕聲從嗓子眼擠出一個應答。

不管他二人作何想法,臺上的薛宴驚卻正打得暢快,醉後招式倒比往常狂放,長袖一揮,點劍而起,整個人合身向敵手飛撲而去。對手以攻代守,迎上她這一劍,兩人同時被劍氣倒震出去,大鵬展翅般飛起,掠上了臺側的石柱。

兩人分立兩根石柱之上,隔空對視,衣袂飄飛,獵獵作響,憑借著醉鬼之間獨有的默契,又同時向對方出手。對手男修將劍擲出,薛宴驚則是淩空踢劍,兩人劍氣於空中相逢,再次在臺上掀起一陣震蕩。劍身一觸即分,男修已經利箭般彈射而出,在空中接住了自己的劍,劍勢驟如閃電而出,把薛宴驚打飛了出去。

“這一招叫作行樂須及春。”

薛宴驚翻滾而起,手中劍氣嗡鳴,帶著勢不可擋的威力,向對方胸口揮去。刺穿敵手右肩的那一刻,劍尖卻似乎刺入了一團泡沫裏,空若無物。與此同時,一道大力從她背後襲來,抽中她的脊背,險些讓她身子一軟趴跪下去。

“這一招叫作對影成三人,小小障眼法而已。”

薛宴驚連連吃虧,卻不惱不怒,縱聲長笑:“好!”

對手似醉非醉,動作忽急忽緩,飄忽不定。她也很快適應了這個節奏,足尖點地,身子急轉,長劍在手中一旋,搶攻而上,男修不硬接這一劍,貼地倒飛出去,並迅速反擊,擲出長劍,刺向她的腰間。

這一場,兩人用的都是大開大合的劍法,讓看客們看得頗為爽快,臺下一時掌聲不斷。

薛宴驚閃身躲過,一劍劈出,在地面上劃出深溝,裹著凜然劍氣,所過之處,令人膽寒。男修躲避不及,硬接了這一劍,感受到磅礴劍意,臉色終於變了一變。

薛宴驚趁勢追擊,敵手卻再次用出一招障眼法,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修同時向她揮劍刺來,薛宴驚毫不猶豫迎向左邊這一位,兩個男修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。

手中劍接觸到實物,薛宴驚知道自己判斷對了。

男修伸手打了個響指,兩個人形分裂開去,幻化成更多衣飾發絲都一模一樣的人,比試臺上簡直要被擠滿了。

“這一招叫作萬丈紅塵……”

他話音未落,薛宴驚毫無遲疑,長劍一揮,無邊劍意已經將其中一位籠罩在內。

“你……”男修不料自己被找出得如此迅速,手忙腳亂地迎上這一劍,用出保命的絕招將自己的劍和她的長劍同時繳飛了出去,同時再度打起響指,融進幻象之中。

薛宴驚幹脆拋卻長劍,劍鞘一舞,揚眉一笑,仿佛在萬丈紅塵人山人海中偶遇到了自己最想砍死的那一位,於空中準確地抵住了對方的咽喉:“你輸了。”

平日薛宴驚比試時雖算不上循規蹈矩,倒也勉強是謹言慎行。

此時醉後眼底笑意,終於帶出了幾分狂氣。

燕回恍惚間,憶起十餘年前,師妹剛剛回到師門數月,曾問起歸一魔尊究竟是何許人也,而方源當時那段話言猶在耳——“聽聞這位歸一魔尊生就一雙桃花眼,風流多情,當年華山試劍會上,他輕紗覆面,以桃枝為劍,將對手斬於劍下那一刻,枝頭花苞恰恰盛開,劍氣之下占盡世間半數風流。”

莫非當初,歸一其實也喝多了嗎?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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